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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孟齐悦（第1页）

小师府书房。

师玟清刚回了府，无心堂的消息便到了，说是掌管门客培养的日堂没甚么问题，掌管庄子钱财的月堂却好似有些亏空，掌管南城经营的星堂也没甚么问题，掌管全国情报的辰堂却有问题，辰堂在衡京的堂主孟齐悦十分古怪，目前倒还在查。

师玟清正拿着笔蘸兑了朱砂的墨汁，目光触及孟齐悦三字时微微一凝，便将他名字圈了起来，批下数语，便立即命人送了出去。

师玟清这才得了空，问祺娘在宫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祺娘边磨着朱砂粉边道，说是他们这些女郎郎君们带的仆从是不得进御花园的，按例都在延喜宫的耳房里候着。她与这些人都不熟，便一个人在角落里站着，有个穿着宫中侍女规制衣裳的丫头自称是如意婉仪身旁的阿桃，说是请她去朝露殿中，她不肯去，那“阿桃”却给她塞了包小碎银。那包碎银倒没什么要紧的，却借着塞碎银的机会在她掌心写了微字，祺娘疑心她在宫里出了事，便找了个借口先出来了。

师玟清沉吟片刻，便道:“你将那包碎银给我看看。”

祺娘称是，从腰封里取出个小巧的锦囊来。师玟清拿着看了，是个做工粗糙看不出甚么不对地方的锦囊，料子也是便宜料子，很是普通。想来这人也是有意隐瞒，便是容貌上也肯定是易了容的。

黑袍女子与这个自称阿桃的定然是一伙儿的，只是那黑袍女子对她如此熟悉，直接喊她微微，言行上又十分亲昵熟稔，看起来毫无恶意似的，让师玟清大感疑惑。

这事也必须要查，此人在暗她在明，想想便令人脊背发凉。想起来前几日三娘来信中又提及玄帝不曾在她寝宫就寝一事，便觉着这皇宫冥冥之中有些事儿脱离了她的掌控。

师玟清便即刻吩咐了祺娘去无心堂看看前几日安排下去的密令中的一条——安排几个养好的探子送进宫里头去，不需去那些后妃主殿，专往偏僻地方去——是否成了，倘若未成，便先将其他事情放一放，这条先靠前。

祺娘领了命下去了，师玟清便收拾了身上装扮，将胸前束胸布紧了紧，换上一身跑江湖的侠士衣裳，拆了发髻扎成马尾，再从匣子里取出一张精致极了的人皮面具，仔仔细细地贴上，是个面容平淡的少年。师玟清又取来了布条将眼蒙上，背上一柄剑，便是个冷淡沉稳的失明剑客了。

师玟清打了帘，那边廊下的立着的几个侍女面色便不大好，高挑的那个径直拔了剑，朝师玟清胸口刺来。师玟清便笑着开了口:“阿云，是我。”说着将布条微微移动，露出一双碧眼来。阿云这才收了剑，一脸的惊疑不定:“郎君为何做这打扮？奴婢们还以为是贼人来了。”

“我去会会辰堂那孟齐悦，劳你们看紧我书房了，不许旁人进来。”师玟清理好了布条，脚尖一点便起轻功便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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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齐悦面上的疲惫之色十分重，他坐在书房里，手中明明捧着本卷宗，案上小香炉还点着安神的香，他却目光呆愣地盯着前头柜子上的雕花，一脸的阴郁。

“咚咚。”有人叩响了书房的门。

“我不是说过了别来烦我了！”孟齐悦面上浮起烦躁来，他将那本卷宗大力丢到门上，发出“嘭”的一声，平日里温润清澈的双眼竟布满了红血丝。

“堂主，郎主的使者来了。”门外那敲门的小厮小心翼翼地说道。

孟齐悦深吸了一口气，才道:“请他进来罢。”说罢揉了揉紧皱的眉心，理了理身上散乱的袍子，将通往后堂的帘子拉上了，神色阴郁而紧绷。

小厮便退下，不一会儿便领着乔装而来的师玟清进来了。她眼前蒙着布条，一脸冷淡地朝孟齐悦递去信物，抱了抱拳道:“孟堂主，我家郎主听说您最近身子不佳，特意遣属下来看看您。”孟齐悦验了师玟清带来的信物，看过了没问题，才请她坐下。见她仿佛是失了明，面上紧绷神色方松弛下来。

师玟清五感极佳，纵使为了遮掩碧眼蒙上布条，却仍能靠过人耳力在心里描摹出周遭场景。

孟齐悦含着点笑道:“倒是多谢郎主关心，属下没甚么大碍，只是有些身子不爽。”师玟清却听见孟齐悦右手拇指食指指甲不停磕碰的声音，想来是在剥指甲。师玟清听说有人焦灼之时便无意识地剥自个儿的指甲，待反应过来指尖都剥的血淋淋了。

有甚么事情能使一贯温雅的孟齐悦焦灼至此？师玟清闻到孟齐悦书房中竟点着安神的香，气味十分重——书房是办公做事的地方，点寝室中用的安神香作甚的？能做上堂主的必然不是泛泛之辈，孟齐悦还不至于糊涂至此。

安神香里盖着些莫名的味道，这股子气息淡淡的，说不上难闻却也不大好闻，师玟清觉得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孟齐悦身上亦隐隐透着酒气，同她印象里那个温润自持的孟齐悦截然不同。

孟齐悦见那蒙眼剑客不答他的话，只是唇角带着点冷漠的笑意点了点头，道:“郎主深信于您，只盼着您能将辰堂治理地，上下一心。”

师玟清末了这“上下一心”四字压的低，还带出些笑意来，便生生添出许多诡谲。明明是瞎了眼的剑客，孟齐悦却觉得这人的眼神仿佛刀剑一般宛若实质。

师玟清却起了身了，她作势要往书房里头走，果然闻到那点子莫名的味道浓了许多，眉头便皱了，孟齐悦浑身气息果然一凛，拉住了师玟清的手腕子，道:“书房里头乱糟糟的，今日还未打扫，使者不方便进的，方才南城有新的密信传上来，兹事重大，劳请使者快快交给郎主。”说着从案上取出一颗蜡丸来，递给师玟清。

这丸子触手已然凉透，绝不是方才所做，孟齐悦马脚太多，倒不急于一时，师玟清便退了两步，道:“是了，那我便先回去交予郎主了。”说着便朝孟齐悦拱了拱手，朝外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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